片刻之後，在起初叫醒憂月的女人的指揮下，一幹人又目光呆滯的聚到了一起。爭著搶著拿起工具繼續鑿洞，畢竟這活還直接關系到一天的口糧。

俗話說：槍打出頭鳥。憂月初來乍到，為了不引人註目便一切隨著大流。

一些膽小的人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。

“自打我進黎淵起就沒有出現過這種怪事，天降異像，必有大禍啊！”

“瞧見剛才的口子麽？肯定是恒璽打開了黎淵的出口了，也不曉得突然打開作甚？但願不是什麽禍事啊。”

“沒見方才的幽綠色光亮麽？我曾偷偷瞅過一眼，那就是冥靈之眼的光亮，錯不了。準是恒璽用冥靈之眼打開了入口。”

“我雖眼力不是很好，這回倒瞧了個仔細，那打開的洞口吸了個女人進去……”

“是啊，也不知是誰，沒準啊，是被恒璽大赦了呢。”

憂月來這一片混沌的黎淵不過一日一夜，剛才口子打開時，光亮雖也是晃得眼睛直流淚，卻還是有個睜眼看清的空隙。趕得巧，也偏感應到了，那被卷入洞口內的女子確乎是被恒璽接了出去。

身邊的人都說幾百年沒有見過這種異狀，這也就意味著恒璽並不輕易赦免進了黎淵的犯人。適才被吸入口子內的女子定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，想是對恒璽有一定的利用價值。

洞口一陣青煙彌漫，青煙中緩緩走出一個頭戴紫金冠，額前一縷發絲飛揚，身著一件朱紅絲綢長袍，外罩一件墨色紗衣，面無血色、骨瘦如柴的男子。憂月認出這正是昨日初見的那位陰裏陰氣的淵靈公子，只見洞內所有人皆齊刷刷的撂下手中的活計，左手拿著工具杵在地上，單膝下跪道：“參見公子。”

憂月雖慢了眾人一拍，只因長了長令人過目不忘的臉，淵靈便記得她便是昨日初到那個自稱是公主的女子，也不見怪。

淵靈也不叫眾人平身，只定定地站在一幹人身前數尺處。斂容凝目，神情莫可逼視。道：“爾等莫要驚慌，方才那口子不過是恒璽用冥靈之眼打開的一個出口。被卷入的人，將永墮煉獄，魂飛魄散，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
憂月猛地擡起了頭，不是的，淵靈弄錯了，或是，他在騙大家。

淵靈斜覷了她一眼，繼而道：“萬分不幸，你們的首領，諾離，就是那個永墮煉獄的人。恒璽對背叛他的人向來如此心狠手辣，想來諾離也不知為她出生入死多少回，立下多少汗馬功勞，竟換來如此下場。實在令我們痛恨。”

憂月原是瞧著被卷走的那女子身形頗像諾離姐姐，但黎淵這麽多人，也沒想到這茬。哪知偏就這麽巧了，好不容易見著個認識的人，就這麽過了一夜便又分開了。連自己的好奇都沒來得及解開，未免有些遺憾。

適才她感應出了，被卷入的人正是被恒璽用冥靈之眼打開出口送到了煉魂海海域。記得無塵臨走那日說過，煉魂海海域的天際便是魔界與人界的邊界。左右都不是把她送去什麽煉獄，永世不得超生。

雖說憂月心裏對恒璽也有著幾分恨意，可淵靈這般糊弄大家，她有些看不過眼。站起身來，對著淵靈道：“你胡說，諾離姐姐只是被接了出去。”

眾人一齊看向憂月，心裏都想著這女子真是膽大包天，不知天高地厚，竟敢當眾頂撞淵靈公子。一些心腸壞地正等著看好戲，看著憂月如何被處置。

憂月一心想要告訴大家真相，解釋道：“不是這樣的，諾離姐姐只是被接了出去。的確是用冥靈之眼打開了出口，但只是接去了煉魂海海域而已，那裏直通人界，怎麽會是煉獄。”

淵靈神色雖無半點慌亂跡象，卻也沒了方才的氣勢。咳了兩聲道：“大家莫要聽這女子胡言，她之前是恒璽的養女，想是對恒璽情誼未盡，想替他保全名聲。”

又笑了笑，轉過臉來對憂月道：“不過，既然恒璽都把你送到這來了，你還是趁早清醒了，認清他的真面目吧。”

男男女女皆哄笑了起來，憑著淵靈幾百年來的威信，會有人信憂月才是荒唐。

淵靈走後，大家開始了一如既往的工作。

一日的忙碌後，憂月光榮分得兩個蘑菇蒂。

入夜，憂月累得腰都直不起地回了山洞。剛至洞口，卻見淵靈公子悠悠地朝自己走來。

憂月請他進洞，淵靈只是站在洞口。淵靈從始至終臉上一直掛著莫名其妙的笑容，憂月看著就心裏發寒。

淵靈語氣親和道：“你是叫憂月？”

“是啊。明知故問。”憂月甚是厭煩這種假惺惺的感覺。

“你是恒璽的養女？恒璽可不會輕易接納閑人啊。”

這著實不假，憂月早已看清了恒璽收養她別有居心，這也是一直以來她心中的一顆朱砂，哪裏願意提及。

淵靈接著道：“你可知自己是人？是魔？還是神？”

憂月啞口無言，便知眼前這個淵靈公子的可怕。

本以為這個淵靈公子是來刁難她的，哪料得淵靈竟要她代替諾離，掌管整坐山峰的人。

雖說憂月也不知這淵靈要自己這個論修為沒修為，論資歷沒資歷的人代替諾離是什麽意圖，總歸是個大便宜，憂月便以為走了大運天真地答應了。

這麽著，先前那個對她大呼小叫，說話頤指氣使，口眼歪斜的女人便要叫她主子了。人生真是變幻莫測，風水輪流轉。那個女人對憂月很是殷勤，告訴了她許多關於黎淵的事情，作為一個剛到的人，這些消息還真頗為受用。

憂月還知曉了一件怪事，那個女人說，自從自己來到黎淵的那日起，黎淵便忽的開始有了一些河流，還有些零零散散的果樹。

憂月本還想著該不會是這個大嘴婆胡謅的，為了討自己歡心。思量思量便知不是，記得自己第一日來這個山峰，映入眼簾的只有奇峰突兀，怪石嶙峋，沒有半點生氣。近日來，自己經過個山洞都能見著石縫裏伸出一兩株二月蘭和佛甲草。

若說是機緣巧合，老天爺開恩，也委實不可能。這些植物就像被強行移栽的一般，生長狀況每況愈下，一般都活不過幾日。那也就只能是某個人在施法，並且必定是在黎淵之外，黎淵裏是沒有這些東西的來源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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